目擊者計畫|TIFA|擺度之外 鍾玉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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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pr 24, 202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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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去聽琵琶了,報名時,還擔心沒有音樂素養會聽到睡著,顯然沒這個困擾。

喜歡表演者給作品下的詮釋 — 精準的自由,來自番外,傳音江南的混血琵琶,以古典內斂的國樂器之姿,雜揉異域技法、風格後,在邊陲開放的臺灣尋求速度、曲調創新,擺度古今中外,於若即若離間收放有度,手握自由。

覺得自己跟著琵琶走了一晚上的千景萬里。

從南北管樂曲<大板風入松>開始,傳統但不限於李商隱形容的婉約形象 — 猶抱琵琶半遮面,大珠小珠落玉盤。我怎麼聽都覺得琵琶像個俠女,是自己世界的主人。

靈感來自外蒙古的<七拍子>,像走進森林,野性並靈活。琵琶與手風琴一動一靜,伴著變化萬千的天光,記憶流淌、傾訴。

<九拍子 — 杜鵑徹夜不眠>源於斯堪地那維亞民謠,低音提琴僅用撥弦、輕拍琴面,鈍樸友善的氣氛引聽者遐想,長征夜裡坐於篝火旁,依山看著寧靜湖畔,故事們停了又走,走得比旅者更遠。

想到<中國佬的華爾滋>,十二弦吉他之必須。懷想十九世紀移民中南美洲的華僑們的苦難辛勞,應要用滿是褶皺的眉眼喝龍舌蘭後,沒有那麼緊繃了,鬆弛的臉上紋路讓笑容不小心溢出之景來形容吧。(又或是遙念《春光乍洩》中何寶榮跟黎耀輝在他們阿根廷小破爛的家裡,在房間裡、廚房中練習探戈,領舞的身影像琵琶。轉身、盪到低谷又迴起,欲說還休,再多都是愁。)

<夜之城>是鍾適芳《邊境移動兩百天》的插曲,紀錄在加爾各答的印度華人故事。人聲佐琵琶、低音提琴、十二弦吉他,原以為純音樂多了人聲會只變成輔助位,但卻相輔相成。琵琶在這裡變成鋼線,男人的獨白理性又情酗的橫走之上。

而終於走到發跡地的<西瓦>,雖然是在埃及沙漠長出的阿拉伯音樂,加入佛朗明哥擊掌手後,多元是共生、自然生長的變成網,承接住更廣的世界。(這讓我想到高三音樂課要根據SDGs創作非人聲音樂,我們想盡辦法的呈現多項聲音,卻沒有擊掌手們只用手、腳作樂來的豐富有機….太佩服)三人動作各有不同但無比協調。是歡快好興致的行板,呈現出混亂荒移的景象,音樂在混沌邊界擴張之時又猛的縮緊。

<Linngisan an rgyax> 山靈的呼喚、<Hihul Syax> 月光兩首是跟泰雅族歌手雲力思合作,聽下來本來以為是跟月下傾訴女子情思,還有對遠方眷戀有關。但應該是跟家庭、部族、母親有關的曲,柔柔的,且聽她娓娓道來…….

跑進宇宙找尋<山的下落>的波斯手鼓,有將時間暫停的超能力,將時間之流切開,取下細細凝視。手風琴是貫串世代的共鳴,容留琵琶在自己的小小世界不停旋轉、綻放、發光。後半換手鼓引領主旋律不停相撞分離,手風琴在這時用幾個不協調曲段拉扯出時光縫隙,琵琶像絲像縷的重新連結起,但晚景不再美好,是悵然淒涼。

<簡單擺>是印度音樂,樂器紛雜被放置在巨大的鐘裡,音樂家是齒輪,大小、轉動方向、位置各異,他們盡量在有限的時間裡突破限制,也表現出對時光的印象與詮釋。有琵琶在腦神經上反覆橫跳;也有鋼琴流水,偶爾水花濺起;手鼓似暮鼓晨鐘的穩重,卻有異想;低音提琴在霧中身影模糊,但他的每步都重重踏下。聽的當下,會覺得生命豐盈,簡單恣意。

<海的等待>的想像大概是海面波光粼粼,近岸的浪漸漸平息之景。有竄動的微小生機,也有隨著水珠旋轉翻滾的獨思。<垂釣太平洋>則是大伙們乘興而往,從浪而行的畫面。在最後最後,擊掌手踏下最後一聲,旋轉的那圈過度瀟灑,記在腦海中好喜歡。

鍾玉鳳(琵琶演奏者)說,每個樂手都是不同的時間切口,不管是節奏、音律,感覺在物理上,音符承載時間,在心理也因其組合變化以及個人經驗、文化背景,賦予好多好多意義。而後世與載體能做的是再譯、重現。

Btw應該不算壓線吧,今天來回新竹的車上寫的,效率跟靈感什麼的果然要壓線才會咻咻咻冒出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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